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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坐飞机。

夜航|氦核20.07.06

芸芸灯火糅中盘，一子冲天战正酣。
班师星中我非客，翼稍挂月天外山。
明灯未知夜深浅，颠簸可猜云浓淡。
远电殷霞威颜厉，破雾勒马便坦然。

7日

行程开始得急，昨夜飞机才至，今天清晨就踏上旅程。

第一次坐飞机的感觉很是神奇，以前总为自己在新时代还没能坐上飞机而感慨，全家也仅仅我一人没有乘坐过飞机出行。飞机这种交通工具于我总有某种遥不可及的神秘感，我也喜欢在文中用“飞”的意象，现在又少了一份能够为家人和我津津乐道的立场。飞机起飞时的加速让我猝不及防，高度变化时我也头晕目眩，甚至会因为身下无依无凭而突然感到害怕，但我依然震撼于夜航所见地面的万家灯火，震撼于穿云破雾时的一往无前，飞在天上的我觉得自己从星星中来，像极了将要下凡的天官。因为刚刚过十五，皎洁而饱满的月亮透过稀薄的云层高悬在机翼远端，注视着祝福着一飞机的旅人。如此种种感情纠缠在一起，甚至落地许久后也没能平复。

今天去了小七孔景区，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才知是道光年间修起的七孔石桥，横跨响水河，天然去雕饰。这里的水泛着奇妙的青绿色，又不似别处清澈，更像翡翠和玉石，也带点“油”的感觉。水动处成涓流，水死处成碧潭，水高地飞落作瀑布，恰如一语“寒烟翠波”所言。飞瀑从山而下，如银龙攀附，面露凶光，口中喑嘶。

其实也没能仔细转完，走走停停拍照歇脚，转过卧龙潭，翠谷瀑布，石上森林，断桥飞瀑，再到拉雅瀑布，最后就见到小七孔了。小七孔没有介绍中那样“天然”，但经过了前面聒噪澎湃的飞瀑激流，此处的她更像无声胜有声，前面的澎湃被跋涉消磨将尽，到此这座饱经风雨的石桥张开怀抱，迎接这碧波末路，汇入大江。站在铜鼓桥上，面对滚滚江水，习习微风，我一时语塞，我消磨过的人事物太多太纷繁，也太匆匆，最终留下的还有什么呢？我总是不察得失，不知悔改。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今日偶然得宽余，才能一览千山万水，于自然中体察得失。

其实旅行团也罢，自驾游也罢，但凡是省内打转的，免不了赶路的时间。今天在大巴车上度过了许久的时间，两小时才能换来二十分钟的放松，我们便会如囚鸟出笼，蜂拥而出。旅游分两种，一种看人文，另一种读山水，我这次出行，大抵属于第二种。可贵州山多，一山放过一山拦，眼前满溢的山光水色还是容易腻，此时我就不自觉地开始寻觅风景背后的些许生活与人味。

夜幕来临，我们总算赶到了千户苗寨。按理来说白天可以看这里勾心斗角的苗族建筑，但夜幕锁上了大部分文化。此处充满商业化的臭味，但总还是值得一看，十余座村寨合成的大寨灯火星点，我们趁着夜色还有时间登上山顶，眼前灯火宛如一盘迷局，十分壮观。

苗族竟是蚩尤氏部落后裔，也颇有来头，还有些奇妙的传说，诸如中元节的传说，苗药的神奇，以及用少女初潮制作的情蛊等等，都令我耳目一新，我还寻思着大概很多人今生盖也无机会制作情蛊，这番思索让我不得不感慨自己总是在这种稍显变态的地方好奇拉满。

不过，本地妹子也确实好看，尤其话语间轻柔的发音习惯让我听来很是舒服，我的语气也不禁缓和下来。当地人更是无比好客。虽然一路上扰我乱我的破烦事多，但听两首苗族祝酒歌，看一番高山流水情长酒，再多烦恼也便抛之脑后了。我还破例喝了几口米酒，或许有些醉，可他们说我没醉，我便也不知道我醉没醉了。

8日

旅行也总是混杂着一些愉快和不愉快，我们愉快了，导游不一定愉快，反之亦然。这世界不能人人都舒坦，你舒坦时总有人不舒坦。

其实来之前我以为的旅游，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结果现实的旅游团给了我对贪婪更加深刻的认识，早饭是永远不变的鸡蛋馒头咸菜条，午饭好一些，一桌添一口炖菜火锅，几道油盐意难平的家常菜，真不如家里吃的好。导游于是鼓吹苗族长寿皆源于口味清淡的饮食，我也无语。

今天驱车前往一处闻所未闻的非遗博物馆，前几层倒是货真价实的苗族文化，服饰，用品，家装，都有模有样。苗族的银饰着实多种多样，玩出了花，但同时作为民族争斗中的败者，他们也只能在此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花心思。其余银品相关的奇怪传言，但凡是受过高中教育的，都会一笑了之。

可是闹剧才刚刚开始，来到最后的展厅，讲解做了个墨水变色的实验，银碗甚至能改变水质的酸碱性，又大肆宣扬银离子杀菌作用高强，紧接着带着全团走进了远超博物馆规格的银饰品商城。虽然讲解那番反智言论令一个“醒来”的人不适，但我也不想做断人财路的傻事，顺其自然才是此时的最优解。但独善其身者又何止我，饭后上车，导游问大家在有多少消费，结果自然是寥寥无几，直接导致导游对后面的景点毫无讲解的兴致，放任全车人无知中来无知中去了。

好在所到之处是有名的军事重镇镇远，古镇青石板长街，烟雨中行人稀疏，尽管留下的游览时间并不充裕，但节奏依然很慢很舒服。我们踏入古镇侧面的巷子，迈进一座座飞檐叠廊，那即是当地人住的地方，墙上的有年头的方砖有些翻新痕迹，但也有部分破损了，爬满潮湿的青苔。在巷子深处一口井，井中投鱼防毒，我们看了一圈正要离去，恰巧碰见一位当地人拎着绳子和桶去汲水，我第一次见人井中打水，饶有兴致问了问，原来井边那条放绳子的凹痕是世世代代打水人磨出的，并非刻意为之。其实整个打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第一次觉得景点和生活糅合在一起，生活即风景，如此自然天成。

镇远的舞阳河因为小雨变得稍显浑浊，这里人酒足饭饱便躺卧在河边长廊中纳凉，但其实这里找不到几个真正凉爽的地方，更多的是潮湿与闷热，行走时还好，站定就会收获停不下来的汗水。我在路边奶茶店买了一杯并不中意的奶茶，但是惊喜之处在于奶茶店中温柔的老板姐姐和两面贴满便利贴的许愿墙。老板姐姐自不必说，更值得称道的是许愿墙上纯真可爱的文字与愿望，有本地人有外地人，有成年人有小孩子，有痛苦和忧虑的祈祷，也有满心欢喜的纪念和憧憬。这一面许愿墙，并没有满满地写着人的欲望，更多的竟然是祝福和期待未来，我对贵州人风土人情也大概摸清一二了。

结束了旅程，又进入赶赴下一个地点的大巴车程。路上又开始寂寞，翻照片，看到烟雨半掩的古镇和青石板街，突然想念起一位朋友，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我再无问候的立场了。晚上烤鱼也无味了，可能是我以前吃过家门口的麻辣重口烤鱼，对于眼前这条平淡的存在实在无感了吧。

9日

贵州省会贵阳名副其实，今早起来果不其然又浓云密布。昨晚住的酒店旁边有条小溪，酒店也起了个恰如其分的名字叫“栖溪”，然而店家倒是惬意了，住客则要忍受经久不息的激流声，以及山中那无比潮湿的空气，早上起来诸位无一不是困意十足，料想昨晚一定默念了百遍“逝者如斯”。

昨晚经同学极力推荐，我们去吃了贵州的烤鱼，这算是几日来吃的最好的一次，虽然价格贵了点，可相当有滋味，配上小米酒冰红茶，很受用。独特的江口烤小豆腐脆皮软心，外表冷漠，内心却还是狂热的。虽然早有人给我打过预防针，贵州食物辣度非凡，可是我只觉得贵州人对于酸更加钟爱。本地甚至有“三日无酸，腿打捞酸”的警世名言，仅看遍地开花的酸汤鱼店以及逢菜必放的西红柿，可见一斑。昨晚烤鱼中剩下不少余料，土豆黄瓜锅巴粉什么的，正好也调剂了每日清晨的咸菜馒头。

其实昨晚睡得地方是梵净山山脚，离旅游区不过五分钟路。若说是仙境倒是夸大了，但梵净山确实不同于我以往去的任何地方。时间所限，摆渡车缆车把我们送上半山腰，刚开始谁都没有意识到，当缆车上看到远山刺透云层，而我们的缆绳也向着虚无的朦胧中无限延伸时，才恍然大悟周身大雾是高山云雾。云雾比通常所见大雾更加细腻，肉眼可见的小水滴浮在空中，不一会眼镜就全花掉了。

这么介绍下去，恐怕这篇文章也像受了潮气一样无趣。这两天最喜欢的两句诗，一句是林则徐的“风雨冥冥极漏天”，一句是毛主席的“胜似闲庭信步”，两句深得我心。在爬山过程中，我做先锋，一路高歌猛进，森林栈道拾级而上，没料到台阶太密太紧凑，让人疲惫不堪。蘑菇石这里奇石林立，那些方砖似的巨石层叠而起，如天外来客，危险诡妙地搭在山顶。视觉上无比险峻易碎，可真实情况是这里的地质无比稳定，经久不变。蘑菇石甚至目睹沧海桑田，区区人类文明不足道也。

孤独的旅途中，我攀上峰顶，突然想拍张照，可是一时间找不到人。四周没有深渊巨谷，只有逼人窄道和沾衣的云露，伴着早早来此工作的僧侣和清洁工，我发了会呆，这里大概不属于我，我亦不属于这里。我想求神拜佛让我忘记烦恼，可我不能求“无求”，而烦恼大多生于所求。我怎么能用欲望来战胜欲望，用烦恼来解决烦恼呢？然而事实只能如此，所以佛门离我还是太远，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找到属于我的答案。不过神奇的是，今天山上寺院中两位僧人师父看了我许久，可是欲言又止，不知是我犯了禁忌还是面露凶光，大家都喜欢对我欲言又止，这可苦坏了我这个蠢人。

路上，天气突然转晴，那是从未见过的蓝天白云，然而转瞬即逝了。

10日

和父母出去，总不如自己一人出行更加完整，至少体验上看，不论是突然对某些问题发问，亦或是对拍照的执着，父母常常打断我游览的思路。如果说满状态的体验可以到达80分，那么父母主导的旅行最多50分。不过看在贵州山水的份上，这趟旅行还算没有失去灵魂。

今天早上仍然是无聊的购物环节，导游来之前大谈国学风水，还将迷信说成信仰，结果今早全都泡了汤，我们并没有领情。商场中宝石确实超出了我们的理解，在我看来毫无价值的石头，在偏僻无人烟的犄角旮旯这样一座藏宝宫里，竟然成倍地涨价，以至于完全消费不起。找到知情人了解了产业链，才知道这小小宝石养活了导游导购匠人还有批发商这么一群人，谁不想从中抽点东西分一杯羹呢？不过导购也十分尽职，至少她盯着我们走了一早上，甚至当我找不到同伴时，她会告诉我们此人所在。讲解与推销双管齐下，还专门挑出可能对我们口味的商品挨个询问，只可惜定价着实太高，都是些明摆着“谁买谁是大傻子”的东西，不然以导购之勤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定能成功。

抛开购物不谈，今天的早中两顿饭都是极好的，四星酒店待遇真不同，早餐一改往日馒头咸菜，变成了多姿多彩的自助餐，一句诗来说“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爸妈胃口大开，我还是量力而为。中午饭也不错，不再从头酸到脚，下饭者下饭，充饥者充饥，竟然各司其职起来，让我大快朵颐。

黄果树瀑布是好的。看完有诗为证：

白龙破水自巍吟，骤雨穿林渐希音。
银河玉碎比拟俗，七进七出战袍轻。
散落人间星满镜，厮磨耳鬓石衔青。
闲庭信步岿然立，云露拌作落汤鸡。

其实一路上感慨良多，但思来想去都是些和人相关的复杂情感，在大自然面前我仍然只能乖乖做个孩子，除了敬畏以外也不剩太多痴心妄想。这些年人造之景愈发多了，本来无甚可看，但经过修修造造总算能凑齐一个景点，总的来说还是没必要，整体质量下降了不少。黄果树瀑布是中国第一大瀑布，至少是我贫瘠的旅游生涯中所见的最大的瀑布了，适逢汛期，瀑布水大，看完后水汽沾衣浑身湿透，却连连大呼震撼爽快。

晚上在贵阳市里闲逛，碰巧天晴，看到了夜晚的蓝天。这里仗着地质稳定，飞楼百米接二连三，高楼林立。甲秀楼南明河夜景倒是普普通通，不过南门口粉面不错，尤其是谐音常旺的肠旺面，肠与血配上油炸小肉丁别有风味，深得我心。到隔壁叫了一碗玫瑰绿豆冰粉，做冰粉的小姐姐和我攀谈，在我将别之时推荐了一些好吃好玩，可以说非常遗憾了。

这两天接触的东西太多太杂，导致我在记忆中筛选得不是特别仔细，加上每天烦恼多多，操心多多，倍感时间飞逝，天色已晚，不再赘述了。

（完）

9月15日整理时记：旅行的最后一天没有记述，行程紧张3点才到家。其实白天也看了不少风景。旱溶洞和水溶洞，还有多彩贵州城，都挺有见闻，可惜淡忘了。触景生情，朋友说只有恰当的时机和恰当的人才能碰撞出无与伦比的绝美感情，我想确实是这样的。至少现在的意义和旅游时的意义全然不同了。我曾经是个猛男，现在又一次变回了二五仔，哈哈。

本文链接： https://konelane.github.io/2020/09/15/200915贵州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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