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电脑前,想写点什么。其实也没什么说的,但又总想说点什么,不说话憋得慌。当代青年是要发声的,不发声就没有“当代”的感觉。
我曾经不是这样的。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是不喜欢说话的人。作为家里没有发言权的弱势群体,小孩子在各种需要意见的场合通常是沉默的。这沉默通常有好有坏:好在小孩子从此得以成为明眼人,把大人看不懂的事看明白并立刻想到和自己的关联;坏就坏在,小孩子在家里往往无奈屈服于家长们看似讲理的“道理”。
我小时候不懂这些。只知道我很讨厌吃炒西红柿,而我爸却很反感我挑食的习惯。倒不是说我爸做的有多难吃,现在吃起来那炒西红柿也是手艺高超,但是小时候却对西红柿丝毫没有感觉。如果饭菜中有西红柿的身影,我必定会食欲大减。倘若再让西红柿连同汤汁浇在米饭上,那顿饭恐怕直接就饱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陕西人,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把原因归咎于西红柿的口味。老陕秉承“无辣不欢”的理念,一日三餐都泡在辣子中,而西红柿酸酸甜甜,两种香味完全没有干系,于是接受了正统关中辣食教育的我大概不喜欢这个蔬菜品种。我心想,长大大概就能接受了。
虽然还是抵触着,但是西红柿其中的营养也是可以被其他品种蔬菜水果取代的。初中时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我有了伙食决定权。从此,但凡是在学校吃的午餐,我便再未吃过西红柿。就连户县软面和三合一刀削面我都不再涉足,更别提西红柿盖浇面了。其实对于我这个面客来说很是折磨。西红柿不是圣女果,连同圣女果一起都是恶魔之果,有一段时间我在心里暗暗想到。
但是在家就不那么轻松了,家里隔三差五还是会炒西红柿。家里吃饭因为人少,流行“包干制”,每样菜不做多,够一家人吃刚刚好。因此吃饭要求就很严格,不能逮着一道菜猛吃,也最好不能剩菜。我爸依然把西红柿奉为上品,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就是“西红柿多有营养啊”之类,当然,我也斗不过他,只好吃掉。
那时候我还是个初中少年,能做的唯一的抵抗就是在舀西红柿炒鸡蛋时注意西红柿和鸡蛋的比例,并一定要将西红柿放在一顿饭的最后时刻吃。当我在最饿的时候,吃了最喜欢的菜,最后用西红柿拌饭来填饱肚子。当然,我当时还有一套严密的定义:为了享受美食叫吃饭,为了填饱肚子叫进食。所以我对西红柿的摄取是生命活动的需求,是进食需要,这样想来我的心理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在高中时,我的伙食就比较轻松了,在学校食堂依然从来不点西红柿,回家我爸也由着我,基本不会做西红柿这道菜。偶尔凉拌一个西红柿蘸糖,我吃着还是很带劲的。仿佛忘了以前对西红柿的抵触。到了大学依然如此,回家以后总是去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蹭饭,吃家里做的饭就更少了,于是我也不再担心吃西红柿的问题,偶尔遇见了,也总有其他菜可以代替。
今年过年前,有个比赛让我到太原一个同学家去短住,同学家人待我非常热情,每顿饭都盛情款待,太原美食也吃了无数。不过印象深刻的一顿饭里,阿姨做了道西红柿炒鸡蛋,见我迟迟没动筷子,向我推荐了这道菜。我便往碗里舀了满满一勺,吃起来香甜可口。回家以后我习惯性地没有主动吃西红柿炒鸡蛋,但是却对讨厌吃西红柿的日子变得怀念了。可能我那时抵触的不仅仅是炒西红柿,抵触的是一种看不见的什么吧。这可能就是我为数不多可笑又可爱的叛逆时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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